将打球女陪练提拔成副县级官员

资料图：徐孟加

记有徐孟加打球记录的登记表

　　昨晚7时，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发布信息称，“近日，经四川省委批准，省纪委决定对雅安市委原书记徐孟加涉嫌严重违纪问题立案检查”。

　　今年4月，网络上就曾出现过针对徐孟加的公开举报，当时雅安市政府新闻办发布了辟谣信息，恳请广大网友提高警惕，不要传谣、信谣。上月17日，四川省雅安市曾召开领导干部大会，宣布原市委书记徐孟加被免职，此后徐被纪委带走调查的消息再次被外界热传。记者曾与四川省纪委取得联系了解相关情况，但一直没有得到答复。昨日，有关徐孟加涉嫌违纪被查的诸多传闻终于得到证实。

　　更有消息人士对北京青年报记者表示，此次对徐孟加的调查可能只是开了个头，雅安这座曾在今年遭受地震破坏的川西重镇，也许将再次面临着一场来自官场的余震。

　　缺席任免大会

　　据新京报消息，徐孟加被免职后，干部大会上宣布“另行安排”，但主要领导并没有对其进行政绩评价。

　　11月17日上午，四川省雅安市召开领导干部大会，宣布叶壮任中共雅安市委委员、常委、书记，免去徐孟加中共雅安市委书记、常委、委员职务，另行安排。

　　雅安市政府官员贾五（化名）认为，这次会议与以往不同。当日，徐孟加并未参加领导干部大会的交接仪式。

　　当天出席会议的有，省委副书记、省长魏宏，省委常委、组织部长范锐平以及雅安市副厅级以上的领导干部。

　　“出席会议的领导级别很高。”贾五说，最近是四川省地级市政府领导干部调整的密集期，但省长和省委组织部部长一同出席的情况很少见。

　　对于徐孟加的去处，贾五说四川省组织部长范锐平在干部大会上宣布“另行安排”；在其任免通知上，主要领导没有对其进行政绩评价。

　　《四川日报》11月18日头版简讯只报道了徐孟加被免职，并无“另行安排”字样。

　　贾五分析，叶壮已是多年厅级干部，还曾在四川省纪委任职，派其担任雅安市委书记一职，有“高配”的意味。

　　目前可查的资料显示，徐孟加最后一次公开活动是11月13日，其带队前往广东和江苏招商。

　　多名下属被调查

　　据雅安官员透露，徐孟加被免职不久，雅安市常务副市长蒲忠被带走协助调查。

　　上述官员称，蒲忠被四川省纪委专案组带离的时间大约是11月18日，当时就宣布副市长蒲忠需要协助对徐孟加案件的调查，暂停工作。

　　当地官员介绍，蒲忠的市委常委及常务副市长职务，目前没有被免去，但他原在雅安市政府分管的工作，已由新任的副市长兰开驰接替。

　　雅安知情官员透露，徐孟加被调查或与今年9月“落马”的雅安市荥经县县委书记蔡中有关。

　　今年9月中旬，四川省纪委通报称，雅安市荥经县违规购置10套别墅用于政府部门办公，县委书记蔡中还涉嫌其他严重违纪问题，已被四川省纪委立案调查。

　　据公开资料显示，三人履历有多次交集。

　　蔡中在1990年7月至2002年9月期间，在四川省水产局任职。值得一提的是，徐孟加曾在1997年1月至2000年12月担任四川省水产局局长，蔡中即为徐的下属。

　　2002年9月到2008年1月，蔡中在雅安市雨城区担任主要领导干部。在蔡中任职雨城区期间，蒲忠也历任该区代理区长、区长和区委书记等职，是蔡中的“顶头上司”。

“举报者不止一个”

　　雅安官员介绍，徐孟加的举报者包括曾任雅安市政府副秘书长的官员，“举报者不止一个”。

　　当地有官员将徐孟加被调查的另一条线索，指向雅安市人民医院原院长黄忠华。

　　据一位与黄忠华相识多年的人士介绍，去年8月，黄忠华因为腐败问题被双规，而黄与徐孟加私交甚好。

　　上述人士介绍，黄忠华是由雅安卫生系统内部人士向四川省纪委举报，后被双规。纪检部门亦从黄忠华处获得诸多线索。但该消息尚未得到纪检部门的证实。

　　雅安官员贾五介绍，徐孟加的举报者包括曾任雅安市政府副秘书长的官员，“举报者不止一个”。后来这名举报的官员还被当地纪委调查。

　　接近四川省纪委的人士称，2008年以来，对徐孟加的举报不断。地震期间，网上就有举报称，徐孟加弟弟的公司在雅安明山区低价拿地搞房地产，从中获利。

　　芦山县一名官员称，雅安市一位处级干部对这个项目举报后被去职。

　　11月26日，名山区经贸局一名官员表示，此事曾传得沸沸扬扬。这份发在网上的举报信还称，徐孟加有多套住房，并存在贪腐以及生活作风问题。

　　今年4月29日晚，雅安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发布通告称，经有关部门查实关于徐孟加“腐败”的传闻是个别人士无中生有，捏造事实。

　　当面斥官员：你该辞职了

　　四川省一名厅级官员介绍，汶川地震后，省里讨论地震用房的问题，徐孟加提出按7级标准建。

　　徐孟加在四川官场人士印象中，有点狂妄。他曾就震后建房标准问题与相关部门负责人在会上争吵。

　　四川省一名厅级官员回忆，徐孟加称老百姓的房子只需抗7级地震，他转述专家话说四川1000年以内不会再有强震，所以不要建抗8级地震的房子。

　　他的另一个理由是，建造抗8级强震的房屋，需要比建造抗7级强震的房屋，支付更多的血汗钱。当时雅安市大部分房屋以七级标准建造。

　　房屋建成不到5年，雅安再次发生了强震。芦山县新城区房屋大部分受损，需要重新建造。

　　雅安市政府一位官员透露，这次芦山地震，因为在赈灾款的处理上，一些受灾比较严重的区县领导，对徐孟加救灾资金安排上意见颇大。

　　雅安市一名原人大代表说，在最近一次处理赈灾款的会议上，时任芦山县长王华曾表示，芦山县受灾最为严重，理应获得更多的补偿款，遭到徐孟加当面训斥，称“你应该辞职了”。

　　连线说套话被网友指责

　　芦山地震中，徐孟加因介绍领导视察灾区信息遭网友指责，他解释称是为了“灾区人民的信心”。

　　作为雅安市父母官，徐孟加在芦山地震中“出了名”。

　　4月20日芦山地震发生后，央视连线徐孟加，在他历数有多少四川省党政军领导奔赴地震灾区时，主播打断说：“这个我们可能比你知道的多些，说说现在采取了哪些措施吧。”

　　这一视频传到网上，徐孟加受到“说套话”以及“溜须拍马”的指责。

　　针对这一指责，徐孟加后来在接受《中国经济周刊》记者采访时回应称：“我的性格里边从来没有溜须拍马的一个基因。”并解释称：“那个时候党的领导人、政府的领导人在灾区意味着什么？（意味着）灾区人民的信心”。

　　在芦山地震前，媒体关于徐孟加报道最多的是他的“书记信箱”。他曾公开说一年下来，处理一万封信。

　　2009年5月，新京报记者曾专访徐孟加。他反问记者“权力的本质是什么？”他认为“权力的本质是信息。官员级别越高，所能掌握的信息越多”。

　　“雅安谁掌握信息最多？那肯定是我，因为我权力最大。”徐孟加说。

北青报记者在雅安市采访时，有接近徐孟加本人的知情人透露，徐和其他几位市领导特别爱好运动，许多陪同人员经常在陪他们打着“只许输、不许赢”的“皇帝球”。而且围绕着这些运动，位于雅安市东北的体育馆里还曾产生过一些腐败和荒唐行为。

　　百姓说领导打的是“皇帝球”

　　“不管哪种项目，基本对方都是只许输、不许赢。”

　　据一位多年来接近雅安市领导班子的知情人透露，徐孟加任职市委书记时，“工作作风浮夸”、“不务正业”。该知情人表示，徐孟加有四辆专属座驾，其中有挂四川地方牌照的轿车，还有一辆挂有武警部队“军牌”的越野车。

　　雅安市有一个地方，是徐孟加经常光临的地点，这就是位于雨城区的雅安市体育馆。一同经常来往的，还包括其他几位市领导班子的主要成员。“这几个市领导，号称是喜爱运动，经常到体育馆去打球，”知情人说，“他们所擅项目各不相同。徐孟加只爱打乒乓球，有个副市长爱打篮球，还有一位市人大领导两样都参与。”

　　雅安市体育馆位于市区东北的青江大道旁，也是市体育局的机关所在地。该体育馆于2010年1月修建完成，能够容纳5000人。整个体育馆包括一个标准化的足球场，馆内底层分别设有一个篮球场、两个羽毛球场和一个排球场；在一层，还设有多个乒乓球、台球的球台设施。北青报记者探访的当天，已没有了上述领导们进出往来的场景。

　　“平时就是在工作时间他们都会常来。为了满足他们的喜好，他们经常找来很多‘陪练’，跟他们一起打。但不管哪种项目，基本对方都是只许输、不许赢。因此当地老百姓们称，市领导们打的是‘皇帝球’。”知情人说。

　　女陪练提拔成副县级官员

　　“作为陪练，雅安市血站的一名女性被提拔成了副县级官员。”

　　据体育馆的工作人员透露，徐孟加和上述市领导来打球的时间不一，打法也各不相同。

　　多位工作人员向记者证实，徐孟加通常在晚7点到馆来打一小时乒乓球，每次开的除了黑色轿车，还有一辆“牌照有红字母的越野车”。一同前来陪打的人员，除了一位副市长外，还有一位不知姓名的女性。

　　领导们并不在体育馆底层的乒乓球场地打球，而是在进馆左手边的专用乒乓球室运动。这间乒乓球室设有三个球台、大量的乒乓球以及一个专用的发球训练机，内设一个更衣洗浴室和一个休息室。“徐书记每次来时都喝瓶装苏打水，同来的人不多，其中有女的。”工作人员说，“他们待的时间不长，通常打上一小时就离开了。”

　　隔路相望，在雅安市体育馆对面坐落着的，是雅安市血站。根据某位接近雅安市领导班子的知情人透露，由于酷爱打乒乓球，徐孟加将血站的一名女性工作人员长期留作陪练，且将后者提拔成了副县级官员。“这位女性不仅球打得好，而且很受徐的喜爱。”

　　北青报记者得到的一份资料显示，徐孟加最近一次来到雅安市体育馆打球，是在11月7日，而仅仅十天后，徐本人就被省纪委带走调查。

从不输球的“野牛队”

　　自从前荥经县委书记被带走后，近期篮球场上又少了一个官员。“至于那位经常来的副市长和人大领导，则有另外的玩法，这两人参与的主要项目是篮球”。

　　根据市体育馆工作人员介绍，上述两位领导通常是作为队友，一同出现在一支篮球队里。这支由上述两位领导为核心，由其他官员和工作人员组成的球队开始叫做“熊猫队”，后改名为“野牛队”。据介绍，这支球队打起球来也是横冲直撞，“所向披靡”：“野牛队”经常和雅安市各机关单位打比赛，对手中包括该市某中学，还包括驻扎当地的武警部队。

　　“但不论跟哪支球队比赛，他们‘野牛队’从来就没输过。”工作人员说。

　　上述某知情人士则从另一角度证实了这个说法。“某副市长和某主任打起球来，容不得别人跟他们碰撞、对抗。谁要是敢在他们身上犯个规，他们立刻对场下叫嚣着，要他们的手下‘查查看犯规者是不是流氓黑社会’。”

　　据介绍，同在这支队伍里的，还一度包括前雅安市荥经县委书记蔡中。而自从在9月份因违规购置办公用房案及其他违纪问题被四川省纪委立案调查，蔡中就没有出现在篮球场上。

　　体育馆工作人员对记者透露，就在“徐孟加被纪委带走”的传言被某媒体爆出（11月19日）之后的“两三天”，这位副市长在打球的过程中接到了一个电话，而挂断电话后，该副市长匆匆离开球场，此后工作人员们至今再也没有见过他。“他球打了一半就离开，我还是第一次看到。”某工作人员说，“我当时想，是不是有什么事‘糟了’。”

　　茅台倒入矿泉水瓶

　　工作人员曾看到，领导们先将茅台酒倒入矿泉水瓶，再带入食堂饮用。

　　据介绍，在运动过之后，领导们有时不会马上离开体育馆，而是在体育馆新落成的小食堂里就餐。“这个小食堂白天是员工们就餐的地方，到了晚上，就成了领导们的宴会厅。”某消息人士说。

　　体育馆工作人员对记者透露，通常参加这样的晚餐的，有那位副市长、某主任的一行六七个人，其中经常参加的，是市药监局、国税局的工作人员，还有当地公安局的一位陈姓警官。偶尔有财政局、建设局的人员参加。

　　另一位体育馆工作人员曾看到过这样一幕：一次在乒乓球室里，几位市领导曾忙着将三瓶茅台酒拆封，分别倒入三个矿泉水瓶，然后再带入小食堂。“他们可能不愿意把茅台酒的瓶子让人家看到吧。”工作人员说。

　　据某消息人士介绍说，在体育馆内设“宴会厅”，这是在党中央关于反腐的“八项规定”出台后，雅安市领导们被迫做的“战略转移”。

　　徐孟加简历

　　男，1957年8月生于四川宜宾。1979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，1975年6月参加工作，大学学历，农学学士，注册会计师，高级工程师。曾任雅安市委书记、市人大常委会主任。

　　昨日，四川省纪委对外公布称，近日，经四川省委批准，省纪委决定对雅安原市委书记徐孟加涉嫌严重违纪问题立案检查。

　　11月17日，徐孟加被免职。今年初，徐孟加曾遭举报，网上也流传其为“徐三多”（钱多、房多、女人多），但当时雅安市政府指传闻是“个别人士无中生有”。